女人骂村里大妈(农村女人骂大街)

女人骂村里大妈(农村女人骂大街)(1)

是否有些唐突,骂大街居然也能入文。其实,过去在乡村,骂大街这种现象司空见惯。对于某些人来说,甚至骂大街已经成为一种职业,其对于“骂街”的执着和“骂术”的考究及“功力”的追求,令人瞠目而惊叹不已。往往“骂家”之名也就不胫而走了。

当然,这类所谓的“骂家”殊荣,与男性一向无缘,全由女人独占了。这等女人是女人中的极少数,她们的性格无一不是古怪、刁蛮、凶悍,且带着一种野性的暴戾。论长相满脸横肉的居多,但眉目清秀者亦有之。

其实,骂大街可以说是乡村风情中寄生的一颗毒瘤、一种畸形的表现形式。不论东北屯子,还是西北边陲;不论北京胡同,还是南方寨子,凡有人的地方,都有、或者说都曾有过骂大街这出把戏的上演。

在我的家乡白鹿原也不例外。这种骂大街的陋习极盛时,可追索至旧社会,但到五六十年代,其阴魂还尚未散尽,有时还在大街小巷中流窜,成为乡村一道独特的“风景线”(离开故乡五十多年,不知现在是否还有)。

孩提时,曾见识过故乡骂大街的情景,其详情已记不清了,脑海仅存模糊的印象。今聊以记之,博诸君一笑!

某天,一声声带着凄厉而震动的女高音在小庙前适时响起,村东小庙前这方公共之地,遽然人气爆棚,便异常地热闹起来了。

这时,过路的驻了脚,宅家的出了门,村东村西,反正一听消息,少不了来很多的男人、女人,把小庙前的大路差点堵得水泄不通。大家都极有兴致地看着、听着、议论着……知道了吧?其实这不是乡村里的唱堂会,所谓的“女高音”其实是童四娘娘正以高亢的声调在骂大街。童四娘娘本姓柳,因了丈夫姓童,行四,人就称她童四娘娘了。童四娘娘因骂大街骂得频繁、骂得邪乎而在桑梓闻名遐迩。对于她来说,心里有不适时,骂;与人有过节时,骂;丢了鸡仔时,骂;谁家的猪拱了她家的墙根、羊啃了她家菜地里的秧苗儿,骂。就是与自家男人闹了别扭干了仗,也跑出来骂。骂,对于童四娘娘来说,是一种宣泄怨恨而必选的经典方式,一种杀伤力不可小觑的利器,甚或已成为她的一种操作娴熟的职业了。

有时,童四娘娘则是被人雇请了骂大街。被人雇请?这怎么说呢。原来雇主也是性情柔顺之人,但天生的笨嘴僵舌。这时若被人偷去了心爱之物,或被人无辜欺负、无端诬陷,自己一口气窝在肚里,憋得茶饭不思,睡眠不宁,这口恶气不出是要憋出病来的。怎么办?好了,雇人去骂大街。于是,物以稀为贵,童四娘娘就成为雇请的不二人选。“童家他四娘娘,给攫(jue骂)一个咋样?”待童四娘娘点过头,雇主就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细数一遍,最后说,“就这事,你可记好了啊。我可听着哩。过后一双千层底的绣花布鞋少不了你的。”童四娘娘嘴一撇,指头点一下雇主的胸脯:“嘿,把你这心倭倭僷僷放到肚子里吧。”

童四娘娘之骂大街,是颇见功力的。她一旦选准目标或被人雇请,绝不犹疑,绝不拖泥带水,绝不变样走题,犀利而押韵有节奏的泼骂便直指“目标”,且穷追猛打,上骂至八辈祖宗,下将出生的、没出生的骂个遍,当然母女姐妹一干女性更无一幸免。侮辱、挖苦、挪揄、揭短等污秽之语铺天盖地,如恶浪滚滚,冲击着被骂人的心魂。而且声音之大,爆发力之强,真乃声如裂帛,响遏行云,直骂得当事者暗暗叫苦,掩门闭户,蜗居家里,不敢露面。而骂自家男人时,常会被男人拽着头发扯回家去,但不一会儿又窜将出来,跳着脚接着骂。

童四娘娘骂大街其所以“出彩”,就是赖于肢体语言的极佳配合,所以方可产生戏剧性的效果。每每要开骂时,只见她披头散发,满面怒容,碎步来到小庙前,只一跳,便站到庙台上去。开场白必定是“乡党爷们婆子婶子兄弟姐妹们,你们听好了……”接着便点明要骂的事由,做到有的放矢。譬如说“谁个断子绝孙的把俺菜地里一个南瓜偷摘了……”或者“那个婊子养的把杜老八婆娘晒的一件三面新的蓝夹袄偷去了……”这样骂的开头,就可使偷窃者心知肚明,知道要骂自己了。之后,骂声就如决堤之水,喷涌而出。只见她指天指地,拍手跺脚,唾液飞溅,口若悬河,恶语频出,令人傻眼的是,骂着骂着,到高潮处会突然脱去裤子,顺手搭于肩头,仅穿一条短裤,并拍得大腿、屁股啪啪作响,间或指指自己的私密处,大概意思你是从老娘“这儿”出来的,或者是你还不如老娘“这儿”呢。以此增强对被骂者的“杀伤力”。每当这时,看热闹的人便打声唿哨,一轰而散,留下一个童四娘娘依然精神抖擞,骂声依然强劲,在小庙上空久久回荡。

……

一个时期,人们不经意间,发现小庙前已沉寂了多日,似乎觉得无聊,便互相打问:咦!咋久不见童四娘娘开骂了呢?知情者“哼”一声接上话茬,说怕是快要到阎罗殿上去骂人了。

不多时日,从童四娘娘家里便抬出一副白茬茬的薄木棺材,由几个龟子手吹打着送上坟场。

晚日寒鸦,荒草萋萋。望去,沟畔童四娘娘新堆的坟茔,在残阳中,显得格外清冷、孤零。

对于童四娘娘的死,人们没有给予太多的关注。要说也就是淡淡的一两句,且模棱两可,没有实质性的内容。这不,村头老槐树下几个做针线活的女人,正有一句没一句的议论着:

费家奶奶说:“唉,劳死的。”

顺子他娘说:“呵,走了好。”

腊梅嫂子说:“哼,报应呀!”

小时候只知看热闹,不及细想。后来意识到,除了天性之外,童四娘娘很可能受过强烈的心理刺激,使其对外界的反映表现为神经质;也很可能受过很深的伤害,怀有强烈的复仇心理,以至形成一种莫名的条件反射。童四娘娘看起来很强势,但也很可怜。她的有违公序良俗的行为举止,虽为人所憎恶、所不齿,但她那种自作自贱的畸形心理和病态性格,多多少少也应给予一些同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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