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斯玛丽的婴儿的眼睛(罗斯玛丽的婴儿)

提到恐怖电影,影迷朋友们脑海里会瞬间浮现出很多经典的影片名字。

但今天要讲的这部电影是与众不同的,它不仅是经典中的经典,更是开创了历史上恐怖影片转型的先河,是一部奠基之作,对后世同类型题材电影影响深刻。

这就是罗曼波兰斯基拍摄于1968年的《罗斯玛丽的婴儿》(又名《魔童圣婴》)。

罗斯玛丽的婴儿的眼睛(罗斯玛丽的婴儿)(1)

非常有意思的是,阿尔弗雷德·希区柯克原定是该片的导演,但后来却改为当时名不经传的波兰斯基。这也是他独立执导的处女作,但就是这一次意外之举,也成就了波兰斯基在好莱坞乃至世界电影史上的大师地位。

没有灵异镜头,没有突然出现的惊吓,没有太多黑暗的场景,也没有令人不安的音乐,仅有两次血腥镜头,仅有两次恶魔的眼睛,婴儿也始终未露面。。。。。。更多的却是精致的构图、优美的场景、漂亮的色彩、时尚的服饰,《罗斯玛丽的婴儿》就是这样的一部恐怖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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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此之前,恐怖电影一直被认为是属于低俗娱乐的地位,很难跻身于影史经典系列。但波兰斯基却通过这部处女作开创了恐怖片新的创作模式和影像风格。

在其独特的调度风格和影像语言下,将二战后美国社会中由于传统道德的瓦解和核心家庭神话破灭所引发的失序和荒诞,通过日常生活的情境呈现出来,从而引发了更为了更为深层的恐惧效果。

立体派绘画般的故事叙述

影片改编自1965年艾拉莱文的同名畅销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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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述了曾经在天主教教会度过童年的女主人公罗斯玛丽和她名不见经传的演员丈夫盖伊搬入一座位于曼哈顿繁华地段的哥特式公寓后的遭遇。

故事聚焦于罗斯玛丽在这座公寓中的日常生活,操持家务,处理邻里关系,还有事业失意的丈夫带来的烦扰。她最大的心愿就是能有一个孩子,在这座公寓里她终于得偿所愿。

但围绕着这个孩子的怀孕和诞生,却发生了一系列的让罗斯玛丽压抑、窒息、恐惧的事情,奇怪的护身符,怪异的饮料,时常出现的恐怖梦境,令人不寒而栗的邻居,诡异死亡的朋友,甚至是事业突然出现转机的丈夫都再难以令她信任。

此前琐碎的日常烦恼转变为对腹中孩子的期待和对其健康状况的担忧,温馨私密的家居环境也开始变的危机四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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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一部经典的恐怖电影,《罗斯玛丽的婴儿》是一部以情绪和氛围见长的作品。它的恐怖手段不是直接的、刺激感官的,而是用巧妙的手法使观众对女主人公的疑心和被害妄想症感同身受,继而让他们意识到权威、秩序和家庭潜在的虚伪的隐忧。

而在这一点上,在后来几年出现的经典恐怖片(例如《驱魔人》和《凶兆》)都不同程度的受到了本片的影响,更是因为影片本身的这种出色的素质。

在拍摄这部电影时,或许是因为原计划由希区柯克来执导的缘故,派拉蒙公司投入很大,让波兰斯基拿到了可供他“挥霍”的巨额拍摄资金。但这并没有改变他精益求精的工作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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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片中充斥着他标签般的广角镜头和精准调度,虽然拍摄起来费时费力,但却完美的表现出了罗斯玛丽的偏执情绪;而片中几段极具想象力的梦境段落,更是没有使用任何特效,仅仅通过纯电影化的技巧便营造出了噩梦氛围,让人回味悠长。

这种扎实的纯电影化的技巧,也成为了本片之所以成为经典的充足条件。

在艾拉莱文的原著小说中,从故事结构和叙事风格来看,《罗斯玛丽的婴儿》是一个置身于后现代社会背景下的哥特式文化的文本,具备了阴森不祥的老宅、被迫害的年轻女性、恶魔附身的叙事要素,一切都是黑白井然、泾渭分明,罗斯玛丽无可争议的受到了邪教组织的胁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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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首次为派拉蒙公司拍摄商业电影的新人导演,罗曼波兰斯基还没有很大的艺术自主权,因此,他对这部小说采取了忠实原著的改编策略,情节发展、人物对话、角色塑造和场景细节等各个方面都如实的还原了原著中的描写。

但就是在这种如实的还原中,波兰斯基却通过叙事角度的转换,不动声色的将自己的艺术思想融入了其中,完成了一个耐人寻味的主题刻画。

而这个耐人寻味的主题,也成为了本片之所以成为经典的必要条件。

那就是与原著不同,在电影中波兰斯基一切的描述都是从女主人公罗斯玛丽的主观视角出发。这样,有时就会让观众怀疑罗斯玛丽叙述的可靠性。

尤其在影片尾段时,她信誓旦旦的认为这个邪教组织一定在丈夫的肩膀上做了标记,但当丈夫脱下上衣时,她却没有看到任何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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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对叙事模棱两可的处理,正是波兰斯基自己的艺术思想的体现,他刻意为之的模糊处理,反而让本来略显单调的恐怖故事变得更加耐人寻味。

而这样处理最终的艺术效果就是使电影变得更像一幅立体派绘画,处在不同角度的观众,会在其中看到不同的东西。

同时这种立体派绘画的艺术效果也模糊了现实与虚幻的边界。

直到影片的最后,观众才会发现,原来罗斯玛丽的一切担忧和猜测都是正确的。此前让我们产生猜疑的“幻觉”的场景都是真实发生的情境。

在那些桥段中,精神恍惚的罗斯玛丽将感官上实际接收到的物理信息转变成了光怪陆离的叙事,让我们以为那就是她的一场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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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片结尾,我们才发现梦境中的许多线索在现实中有着具体的参照:

比如说被抬到巫术的仪式地点(卡斯特维特夫妇家中)的罗斯玛丽以为自己被抬到了西斯廷教堂穹顶,而记录中《创世纪》的长镜头中一闪而过的白绿格纹装饰纸则表明她的视野中出现了自家储物室的隔板;

当赤裸的罗斯玛丽独自走过阴暗的走廊时,背景中熊熊燃烧的火焰和噼啪作响的声音,在故事结尾时被证明只是一幅被挂在卡斯特维特夫妇家中走廊上的描绘着燃烧的教堂的油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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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说,这个看似超现实主义风格的梦境段落实际上是她亲身经历的。就这样,波兰斯基模糊了现实与虚幻的边界。

庸常生活写实主义的讽刺手法

如果说罗斯玛丽的“幻觉体验”是真是经历的话,那么与之构成反讽的就是她在清醒的时候所经历的一切都是一场虚构,一场由她身边亲近的人自导自演的一场戏份。

波兰斯基以写实主义的风格来拍摄罗斯玛丽夫妇的日常生活片段,故事的一切都发生在罗斯玛丽亲手布置的温馨、暖色调的家居环境中。

而电影的恐怖之处正在于波兰斯基对日常性中虚构成分的挖掘,这其中就包括他对当时社会大众传媒下以虚像取代真实的批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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例如电视机这一新媒介在当时家庭生活中的普及,所造成的“伪在场”成为了人们现实生活的组成部分。这在电影中波兰斯基以一种反讽的方式呈现了出来。

在电影的前半部分,罗斯玛丽以一己之力来布置新居,而她的丈夫则是以一个他参加过的雅马哈赛车的广告片形式完成了他的家庭“在场”;

在另一场景中电视以实况转播形式表现了1965年教皇保罗四世来到纽约演讲的盛况。这一讽刺的意味更具有双重性,一方面他全神贯注的观看这一历史性的时刻的时候,全然忘记了还在卧室里受苦的妻子;另一方面,作为罗斯玛丽曾经精神支柱的教皇“在场”,也无法为她所承受的苦难和危机进行救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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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利用对庸常生活细节进行写实主义挖掘的表现手法,在《罗斯玛丽的婴儿》之前的恐怖片中是没有使用过的。或许通过影片我们可以猜出,在波兰斯基的眼中,最邪恶的事物恰恰来自于最平常的庸常生活。

就像前边提到的,在罗斯玛丽最清醒的时候,反而面对的是一场场的虚构的戏剧。

邪恶并不是身背镰刀的高大苍白可怕的陌生人,而是一群对你的生活指手画脚的老头老太太。

就像刚刚自杀离世的韩星崔雪莉,造成她死亡的不是什么突发事件,不是哪个穷凶极恶可怕至极的恶徒,而是那些日常最平常不过最庸常不过的普通网民。

具备最强大邪恶力量的群体却往往充满着最琐碎和庸常的弱点。

戈达尔曾经说过:想要拍出大屠杀的恐怖,不应表现那些德国军官肆无忌惮的枪杀无辜,而要着眼于那些坐在集中营办公室中的文职人员,他们正在为怎样节约毒气和燃料而发愁,并急于计算出更经济的毒杀和火化战俘的方法。

显然,他的观点与波兰斯基在《罗斯玛丽的婴儿》中一些细节的设置有着异曲同工的地方:

在罗斯玛丽见到自己儿子的相貌时,无比惊愕的她把手中的刀掉在了地上,而作为阴谋策划者之一的明妮却关心的是自家的地板是否损坏,而不是此时罗斯玛丽的感受;她从地上拔出刀子,然后用手沾了些唾沫,在地板上擦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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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细节是明妮的扮演者鲁斯戈登自己即兴发挥的,完全符合影片中的人物和故事的逻辑,而波兰斯基最终也把这个细节保留在了电影中。

而这个意味深长的细节也道尽了波兰斯基的观点:最令人不寒而栗的邪恶是源自人终极的冷漠!

与平庸琐碎却暗地妖娆的写实主义恶人相对的,是同样用写实主义所刻画的软弱无力的受害者。

罗斯玛丽在自己的生活遭受了入侵时,并没有能做出多少的有效抵抗。她轻信并依赖丈夫,在受到明妮和罗曼的干涉时也不敢与之对抗,而这种不抵抗,其实说明她已经陷入了对方的逻辑中。

软弱从来都是邪恶的同谋者,波兰斯基在影片中让罗斯玛丽剪短了头发,对这个观点做出了明确的指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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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情节如果读过原著的观众会知道,在原著中就已经有过体现。艾拉莱文特意注明,是当时最火爆有名的发型师沙宣亲自为罗斯玛丽剪的发。

派拉蒙公司显然从中看到了商机,他们在电视台现场直播了米娅法罗(饰罗斯玛丽)剪发的全过程,操刀者正是沙宣本人。

但是除去这一商业噱头的因素外,我们会发现,让罗斯玛丽在影片中剪短头发其实另有深意——在西方的文化历史中,将通敌女子的头发剪短几乎成为了约定俗成的惯例,我们应该还会记得那些二战后在欧洲与占领军妥协的女子在街头被剪成寸头的那些历史照片。

更重要的是,在本片中是罗斯玛丽自己去剪短了头发,也就预示着她在故事结尾处会向邪恶的一方妥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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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害者面对邪恶时候的逆来顺受和宿命式的悲观,在波兰斯基后期的作品、甚至卡夫卡和科恩兄弟的作品中都得到过详细的阐述,这种独特的特质,也与这些电影艺术家受二战期间对犹太人的迫害有着极大的关系。

在影片最后,罗斯玛丽放弃了抵抗,她宁愿为魔鬼之子承担起母亲的角色,也不愿将这个罪恶之源扼杀,这样一个令人绝望的结局或许令人抗拒,以至于引发人们的愤怒与思考。对于一部电影来说改变不了什么,但它能为我们的生活提供一些值得反思和探讨的问题,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毫无疑问,这种用聚焦于庸常生活的写实主义方式来揭露问题的方式,是《罗斯玛丽的婴儿》的另一个之所以经典的价值所在。

短焦镜头构图的精彩绝伦

能让本片成为传世经典并令波兰斯基名声大噪的,并不止于上面两点。其个人在本片的场景调度和拍摄构图上面的功夫在当时可以说是独树一帜,让人赞叹。

全片虽采取了慢节奏、长镜头的拍摄方法,但波兰斯基却摒弃了写实主义电影常用的深焦镜头,而是采用了短焦镜头,这种镜头的采用就是为了能如实的呈现罗斯玛丽的肉眼所见的景象,从而使影片蒙上了一层浓厚的主观性。

此类让人回味悠长的镜头全片比比皆是,在这里只能选取几个经典的镜头与大家共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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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头和片尾的俯瞰镜头。

这两个镜头其实是同一个镜头。镜头中罗斯玛丽夫妇正在步入公寓,两人如蝼蚁般大小,而庞大的公寓正在从构图空间上挤压着他们,给人不详的预感。这个镜头也交代了夫妇俩后续故事的背景环境,同时向希区柯克的《夺魂索》开场镜头致敬。

而且镜头中的布兰福公寓也就是现实中的纽约达科塔公寓,也是一个诡异事件频发的地方,1980年,约翰列侬也就是在这座公寓下被粉丝射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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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斯玛丽夫妇发现房中的诡异通道。

这个镜头有着奇异的透视感。波兰斯基将身材较高的演员置于前景,身材叫较矮的置于后景,夸大了两者在构图中的反差,这给人了一种吊诡的感觉。

事实证明,波兰斯基在这个镜头上的处理方式是有效的。因为镜头中表现的这个通道在全片故事中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影片最后,罗斯玛丽正是通过这条通道,走进了邪恶的邻居明妮和罗曼的家中。所以,这个镜头不单只是波兰斯基的炫技,更是为影片最终的结局做了故事上的铺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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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妮在罗斯玛丽的卧室内打电话。

这个镜头绝对是波兰斯基的神来之笔,这个镜头非常的奇怪,门框挡住了明妮的脸,观众们无法看到明妮此刻的表情。

拍摄的时候摄影指导威廉非常不理解波兰斯基为何要如此取景,波兰斯基的回答是:“等影片上映你就知道了,观众们都会歪着头看这个镜头的。”

结果正如波兰斯基所说,影片首映时威廉特意做了调查,现场观众有百分之七十看到这个镜头时,都将头歪向了右侧。

波兰斯基在这个镜头中故意让构图重心偏向了画面的左侧,因此为了重获平衡,观众们下意识的将头歪向了右侧;而摄影机位的长时间静止,让观众们愈发好奇此刻明妮的表情,所以更加不由自主的歪过头去,想绕过门框看到明妮的脸。

经过这一回后,威廉对波兰斯基的调度功力赞叹有加,他甚至称波兰斯基是唯一一个能让观众忘记电影二维本质的导演。

如前所述,电影中令人赞叹和玩味的镜头实在太多,篇幅所限,无法一一描述,只能读者和观众自己去片中体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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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在这样一部一点都吓不到你的恐怖片子里,它甚至从表演,音乐,色彩,服装,布景也都是那么的漂亮与精致,却让人感到了一种深深地痛苦,从头至尾,完全喘不过气来的窒息感。

波兰斯基以独特的风格和电影语言,赋予了原著独特的美学价值,同时拓宽了恐怖电影的心理学和社会学的维度。

做为宗教题材恐怖电影的开山鼻祖,在这个极具写实性和日常性的情境故事中,波兰斯基注入了虚无主义和怪诞色彩,并不乏黑色幽默的一面。

做为恐怖电影,《罗斯玛丽的婴儿》成功的挖掘了日常生活表面下的危机、虚伪和剥削,足以表现波兰斯基对观众恐惧心理中社会性一面的独到观察和精准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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