婴儿语言潜力爆发(婴儿语言里隐藏的秘密)

奶爸系列44

婴儿语言里隐藏的秘密

丁启阵

婴儿语言潜力爆发(婴儿语言里隐藏的秘密)(1)

数十年前,我国一位研究中医疗法的生物学家,提出了全息胚学说。该学说认为,一个生物体各个不同的结构和功能单位,例如动物的头、颈、节肢,植物的叶、枝、花瓣等,在本质上都是同一种东西——全息胚,均含有生物整体的全部信息。

我不懂中医,也不懂生物学,但是,我对这种学说有浓厚的兴趣。我觉得,这是一种有趣且有用的学说。

馨儿出生以来的一岁又10个月时间里,根据我并不认真、仔细的观察,也发现一个现象:许多古音、方音的问题,在她牙牙学语阶段,都有所反映。这提示我们,也许婴儿的语音体系中,蕴含了汉语音韵的古今演变和汉语各地方言语音差异这两个方面的大量信息。

先说音韵古今演变的信息。

汉语音韵的古今演变中,声母上普遍有个浊音清化的过程。中古及以前的浊音声母,并、定、澄、从、邪、崇、床、禅、群、匣等全浊声母,在许多方言中,先后演变成了清声母。今天,较为完整保存浊声母系统的方言,只有吴方言和湘方言了。事实上,吴方言和湘方言,也岌岌可危。湘方言区的大中城市,这一类的浊声母,基本上已经完成了清化过程,只有小城市和乡镇才保存着浊声母体系。吴方言中,有些方言也已经开始了浊声母清化的演变。比如越剧演员中,年青一代已经有把“同”字唱成“通”的音,“道”字唱成“套”的音。跟多数方言浊音清化时,遵循“平声送气,仄声不送气”的规律不同,年轻的越剧演员似乎是“不论平仄一律送气”。

馨儿的学语阶段,也有这个演变过程。开始的时候,多是接近浊音的声母。“兔兔”、“狗狗”、“爸爸”,“跳舞”中的“跳”字,她的发音都更像浊音,而且伴随着送气现象。猜测其原因,可能是,她在发音的时候,并不能将声带与咽喉、舌头等发音器官、部位合理地分开,使它们各司其职,也不能准确地控制气流的强弱。因此,声母多浊音,且伴随送气现象。婴儿语言中,浊声母伴随送气现象,对瑞典著名学者高本汉的上古音构拟是一种支持。可惜,老高已经作古很久了。经过数月的混沌阶段,馨儿语音中的清化现象已经很明显了。兔兔、狗狗、爸爸,都是清晰、准确的清声母了。只有“跳舞”,还是“蹈舞”。

大约是婴儿发音,不能很好地控制气流,所以有过度送气现象。有个阿姨叫“盼盼”,馨儿很长时间里都叫她“办办”(当然,办字的鼻韵尾是没有的)。

关于上古汉语的语音系统,清代学者钱大昕提出过两个得到音韵学家普遍认同的观点:古无舌上,古无轻唇。简而言之,所谓古无舌上,就是上古汉语中没有今天舌尖后至舌叶及面一带的某一类塞擦音声母。这类声母,上古时期读舌尖前(端、透、定等字)的音。所谓古无轻唇,是说上古汉语没有上齿咬着下唇发出的音,即f、v等音。后来读f、v声母的字,上古读上下嘴唇相碰的音,例如b。

这两种情况,在馨儿学语的初期都可以得到印证。她的语音系统里,根本没有舌上音,但是有d的音。“大兔兔”“大狗狗”“大姐姐”,其中的“大”字的音,她很早就会发了,而且发得不错。学语初期,还没有长牙齿,当然不可能发出f、v的音。不过,相比之下,没有轻唇音的阶段比较短。长出门牙,她就能发f的音了。几个月前,馨儿就能比较清楚地称呼她的“菲菲姐姐”了。

音韵学者普遍认为,舌尖后声母,也就是通常所说的卷舌音、翘舌音,是比较后起的声母。馨儿的语音系统也是如此,至今不能较好地发出zh、ch、sh等声母。“纸”发成“几”,“吃”都发成“七”,“是”发成“细”。

许多音韵学者,认为上古汉语中有复辅音声母,有的人甚至提出有大量复杂的复辅音声母的看法。

从馨儿的语音发育过程看,这种理论是难以理解的。馨儿的语音成长过程,许多方面暗合语音的历史演变。迄今为止,她一个复辅音都不曾发出过。

多位享有国际声誉的语言学家,看到闽方言里有把舌尖后至舌面前一带的某类声母的字读成舌根(舌面后)声母的现象,于是提出了“古南方话”的假设。认为这种跟中古时期共同语标准音(《切韵》音系)不是嫡系祖孙关系的“古南方话”中,这两类声母来自同样的复辅音声母。后来之所以分化成两类,是因为r介音的保存与失落。煞有介事地把照三跟见组的相混(也可以说是舌上跟舌根的相混),说成语音的历史演变。

在馨儿的语音系统里,也有这种相混,但方向相反。“狗狗”被她发成了“丢丢”的音。结合汉语方言里,见、章两组多有相混的现象。可以说,这是一种基于生理原因的混同,是共时现象,并非历时变化。

上古韵母有点乱,有开尾、元音尾、鼻音尾不同的韵母之间,常常有相通的现象。音韵学家、训诂学家提出了对转、旁转、通转、旁通转等说法加以解释。

从馨儿的学语阶段看,这似乎是习得的难易程度或者说阶段性问题。开尾、元音尾韵母,对馨儿而言,比较容易,鼻音尾韵发音相当困难。迄今为止,馨儿的鼻音韵母系统还没有建立起来。只有an韵稍稍好些,但也不准确,像是鼻化音。“饭”的发音,有点像江浙地区人们不标准的普通话,因此被她妈妈讥笑为“像粑粑老家人说话”。自称“馨儿”,开始时像“虾儿”,现在稍好,像“希尔”,开口度小了。

也许,上古(原始社会时期),汉语的音节中,就是没有鼻音、辅音韵尾的。

历史上,日本从我国借去大量汉语词汇,音节多丢失鼻音、辅音韵尾。这也许能说明,日本人在语言习得的禀赋方面,接近我国的一二岁的婴儿。

汉语史学者认为,y介音或者说撮口呼,是相当晚起的韵母。馨儿的语音系统支持这种说法,“雪花”,她迄今为止都是“些花”。名字里有个“雪”字的一位阿姨,我们都叫她“小雪”,馨儿一直管她叫“大蝎”。

上古汉语的声调情况,所能凭据的文献、材料极少,有无入声也存在争论。从馨儿的语音情况看,我倾向于认为,汉语曾经有过没有入声的阶段。韵母以口辅音收尾,而且是“短促急收藏”,太难了。

再来说说方言语音差异的信息。

现代汉语某些方言中,有如下一些语音现象:zh、ch、sh跟z、c、s不分,n、l不分,f、h想混,sh(u)、f相混。

这些情况,馨儿的语音系统里,都有所反映。

“走”,馨儿一直以来,都说成“粥”。比如,让我带她走,或者她要占用我的地方,都会说:“爸爸粥!”听起来,跟辽宁人似的。

n声母,馨儿已经会发,“酸奶”她能说成高平调的“牛奶”,但至今不会发l的音。“姥姥”,先是发成“奥奥”,现在是说成“哇哇”;“辣”,至今仍是“啊”。

“花”、“话”,馨儿经常说成“发”,“回家”馨儿经常说成“肥家”,跟福建、湖南等地人似的。

“喝水”,馨儿经常说成“喝飞”,跟山东青岛人似的。

需要说明一点,馨儿的语言环境里,没有这些地方的人。

无论是音韵演变,还是方言语音的差异,或许都可以从婴儿的牙牙学语中获得启迪。

音韵历史演变和方言语音差异的形成研究,我们似乎应该更多地关注生理(发音器官)方面的原因。生理器官成熟过程,可能蕴含了语音演变的大量信息。

馨儿的语音现象,只是个案,不一定都具有普遍性。科学研究,需要调查大量的样本,进行认真、仔细的观察,使用科学的方法进行分析、归纳。本文只是一个语音研究者的笔记和遐想,记录下馨儿人生历程的一方面印记,日后或许会成为我们父女间闲聊的一种资料,趣味为主。

有个研究音韵学和方言语音的爸爸,把她牙牙学语时期的一些发音情况,都记录了下来,馨儿长大成人之后,会有怎样的感想,觉得厌烦,还是好玩呢?

2015-12-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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