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篇自行车的课文(散文自行车变奏曲)

自行车变奏曲

刘映伯

有一篇自行车的课文(散文自行车变奏曲)(1)

我驱车来到老房子楼下,熄了火,下车查看据说只能卖废铁的我的老坐骑——一辆上世纪九十年代的阿米尼自行车。抚摸着车把上的斑斑锈迹,我感慨万千。正如在学会骑车前,我很难想象对自行车的依恋,而今也没想到对它的疏远。陷入沉思的我仿佛听到一曲自行车变奏曲。

从有记忆起,自行车就陪伴我左右。那时候,我家四口人两辆自行车——在上世纪六十年代我父母结婚时,自行车可是三转一响的四大件之一。我的宝座在父亲“大金鹿”的横梁上。除了作为我家买粮买煤时的搬运工具,每天我都依偎父亲坚实温暖的臂弯里,行进在烟台海边的机关幼儿园与我们家之间的大街小巷里。由此,我很理解后来看到热恋中的少女不顾安全及舒适与否,偏喜欢坐在男孩子自行车的大梁上的现象。不过,后期随着变速车和山地自行车的风靡,自行车基本上都改成了斜梁。

每个周日,我们一家四口会固定出现在市区通世路又陡又长的大坡上(那时还没落坡修路),去看望我奶奶。通常我坐母亲车后(大一些的我已经被取消了“前排专座”的待遇),哥哥坐父亲车后,基本行至三分之一处,两辆自行车就不堪重负“罢工”了。我们只得下来一同步行。彼时,我已经学会熟练随着缓慢行驶的自行车,跳上或跳下后座。 我在家门口的道恕街上小学,每天步行即可;上了中学,在烟台二中,离家约两公里,市区内仅有1、2两路公交,不少同学骑自行车上学,我仍是步行。期间,我的跳车上座功夫已经练得熟能生巧,甚至可以说炉火纯青了。我可以在疾驶稍减速或起步刚加速的自行车经过我身边时,像片落叶似的,轻轻跳上车——或者跨坐,或者横坐——得看我穿没穿裙子。当同学们的自行车保有量在不断增加,我的搭车选择也在不断增多。

八十年代末,烟台二中东侧的乐山里街刚刚修成又宽又直的坡路。一些不走寻常路的男孩子总想施展本领,尤其是有女生在旁边的情况下。有的单手离把或双手离把,有的则花样跳车。有次傍晚放学,我班一个瘦瘦的女生骑车刚要下乐山里的坡,被一壮壮的男生喊住:等等!捎我一程!于是女生慢慢停下等他。接下来的戏剧性一幕,成为我们高中聚会每次都笑翻的梗——只见男生一屁股坐在地上,而女生的“坐骑”仿佛临渊之惊马一般,前轮高高扬起,女生则呆立一旁,满脸惊愕的黑线!我们总喜欢反复追问两位当事人的感受。其实这不算最惊险的,上世纪五十年代,我母亲单位只给外勤人员配备了自行车。骑上“二八” 大杠往街上一走,本就够拉风的了。偏有不走寻常路的。一牟姓小伙子,一边吹着口哨,一边双手离把炫技,没注意前面有个拉大板车的(当地俗称地排车,这种车现已基本绝迹)。由于没及时刹车,从大板车的后半截上去,从前半截压下,擦着拉车人的后脑勺飞了过去!这场骑车压跷跷板的表演的后果是摔掉了两颗门牙!另一位田姓的骑车人,骑车玩漂移。不巧一个两三岁的小孩跑到路中央,只见躲闪不及的他一边捏闸减速,一边侧弯把小孩夹住,待车速已缓,才将孩子放下。小孩子吓得已忘记哭喊,追在后面喊叫的孩子妈也早噤了声!两位不去杂技团可惜了!可以想见,那年代的小城马路上别说汽车,连自行车也不多,马路都被当成舞台了。

到了高二,学校重修的自行车棚几乎天天爆棚。由于我始终纠结于自行车的平衡原理——为何行走的自行车能不倒呢?于是一直没有学车的念头。在我哥的反复鼓励下,才用妈妈26式小金鹿尝试。我哥扶着车后座,不用几次居然就会了!原来这么容易,这么惬意啊!在热兴头上的我,每天都早早起床,蹑手蹑脚地把妈妈的自行车从四楼家里搬到楼下。骑上到北岛去兜一圈风,与海风撞个满怀,再把车子还给妈妈上班骑。从此,无论去啥地方,无论啥时候去,只要有自行车陪伴,从不嫌远从不嫌晚。

我母亲的车子是结婚时外祖母送她的脚闸车(自行车的车闸通常都在车把上,右把是前轮的闸,左把是后轮的闸,脚闸车的后轮车闸在脚蹬上,倒蹬即刹车)。为这,初学骑车的我还闹出糗大了的事故。那天我骑车去小黄山上找同学玩,回家时,从将近40度倾斜角的小黄山坡路骑车下来,由于重力加速度,越来越快,脑袋发懵的我,虽捏着前闸,却居然不敢使劲踩后闸——担心车子陡然停下,从上面掉下来!于是我像颗炮弹从山上冲下,横穿过下班时刻车来车往的毓璜顶西路(感谢当年的汽车没有现在的一半多),然后连人带车重重地摔倒在了马路对面的人行道沿上!我挣扎着收拾起碎成一地的高中生的自尊,提溜起尚未摔坏的车子,拖着木木的右腿,到附近同学家,把血肉模糊的右膝盖包扎起来,悄悄地回了家。从此以后我不穿不过膝的裙子。离家上学几年回来工作后,父亲送我一辆崭新26吋海蓝色弯梁的“阿米尼”自行车。从此,她与我相陪了十多年。

百炼成钢的我,变成了风一样的女子。上世纪九十年代的早晨或黄昏,在所城里的东西大街上,你都会看到闪电一样飞驰而过的我和我的“坐骑”——我太喜欢风从耳边呼啸而过的感觉啦!在那时,骑车赴约的人从不会拿路上塞车来做迟到的理由——也很少有迟到发生。每过一两个周,我都会细心地把坐骑擦干净,在齿轮处滴上润滑油。后来交了男友,就有了帮我擦车子的人,听说还有专门擦洗自行车的铺子(不过好像昙花一现)。男友去南方出差回来,给我买了个车载晴雨伞(固定在车把上,伞面前小后大。)用了一阵子后,感觉不太适合烟台任性的风,就仍旧恢复纯“敞篷”了。

上世纪末期,路上的汽车越来越多,自行车越来越少,自行车道变成窄窄的,单位里的自行车棚也早成了“寥落霜空木叶稀”了。剪成短发的我却依然风尘仆仆地来去,每天的发型都要看风的心情。同事好心地劝我,为了保护皮肤、保持淑女,应放弃骑车。我却像最后一只恐龙丹佛一样,仍做最后的自行车族。结婚不久后,我怀孕了,随着肚子一天天大起来,我终于暂别了自行车,改成2路公交车的常客。但爱人骑车上下班,有时经过我单位接我,我依旧能迈着矫健的步伐,跳上他的自行车(此时也忽略了车的感受)。孩子出生后不久,尽管家里已有了汽车,但孩子爸爸早出晚归,我的自行车仍派上了大用场。从孩子两岁起,我就用后面的宝宝车座载着去亲子园和幼儿园。为了带孩子学轮滑,我前面车筐里装上孩子的轮滑包,背后背上我自己的轮滑包,后座坐上宝宝(幸好自行车不抓超载)。几年后,我给女儿买了小自行车,像当年我哥那样,也是手扶着后座,悄悄地松开手,教她学会了骑车。 本世纪初,上班路上的自行车铺子和修车的摊子渐渐销声匿迹,车胎充气,只能自己用打气筒。直到有天发现,自行车道已合并到人行道上了!我才认真考虑了嫂子的提议——学车考驾照去!对速度与激情的向往,使我很快迷上驾驶。自行车终于被束之高阁。虽然享受着舒适与便捷,但我发现体能和腿力都大不如从前。我也加入了那些花着十辆自行车的钱,到健身房原地踩着“自行车”的健身族。近十年来,随着绿色出行蔚然成风,自行车已公有化和经济化——十年前凭市民卡免费骑公共自行车,近几年按时计费的共享自行车从OFO到哈罗单车,再到青桔,已数次更新品牌。渐渐地路口整齐摆放的或蓝色或黄色或绿色的自行车,成为各个城市的街头一景。在海边或大型公园等景点,都有双人或三人自行车,供游客体验“与众乐乐”。再往后由于大家都喜欢省力,共享自行车基本都换成了电动的,我却怀念起既低碳环保又强身健体的普通自行车。

眼前陪我走过童年、走过青年、又走进中年的老坐骑,像一位步履蹒跚的老人渐行渐远,如同施特劳斯的《唐吉诃德变奏曲》——曾经活力四射的多彩青春,而今冒险归来的迟暮的游侠。从兼顾撑门面和耍酷功能的承载器具,到出门必备的交通工具,再到健身锻炼和旅游观光的装备,自行车变奏曲在不觉间已汇入时代发展的交响乐里……

有一篇自行车的课文(散文自行车变奏曲)(2)

作者简介

刘映伯,女,烟台人,爱好读书、朗诵和写作。作品散见《烟台晚报》《烟台日报》《西南当代作家》《北方诗歌》《神州歌报》《大渡河》《祁连风》等。2019年获烟台芝罘区“祖国颂”读书朗诵大赛二等奖;2021年散文《未曾远去的前驱者》获省行党庆征文一等奖,山东金融作家协会主题征文三等奖,并入选《金融文坛》2021年12月增刊;2023年散文《青春之回归》获得省行主题征文二等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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