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约式爱情协议(当初契约结婚是各取所需)

契约式爱情协议(当初契约结婚是各取所需)(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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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的江城,初秋虽然赶走了酷暑的闷热,但正午时刻的阳光洒在皮肤上,还是有些灼人。

江槿禾走进医院大门,把刚刚捏在手里的手机揣进兜儿里,顺便掏出了口罩给自己戴上。

眼看电梯就要来了,她喊了好几声,想让管理电梯的阿姨等等她。

但阿姨好像没听见,她抹了把额间的汗,小跑了几步,才勉强赶上这一波电梯。

电梯内,阿姨冷着张脸,见是江医生上来,直接往后一站,头一低开始看手机,也不管摁电梯了。

江槿禾对此早已见怪不怪了,没多做理会,伸手摁了五楼。

站在办公室门口,她吁了口气,这才轻轻推开办公室的门,悄悄溜进来。

即便她动作已经如此小心了,趴在桌上的谢婉晴还是听到了动静,扭过头来,费力的掀了下眼皮,又闭上。

“不是去吃新开的网红米线了么?这么快?”

“没去。”

左右她已经醒了,江槿禾索性也不蹑手蹑脚了。

“群里不说要开会么,随便应付口就回来了。”

眼瞅着谢婉晴身上的外套,已经快耷拉到地上了,江槿禾走到她身边,给她往上提了提,这才回到自己的工位坐下,翻开《心内科杂志》,开始阅读。

“什么会?”

谢婉晴揪着肩上的衣服直起身,顺手点开微信。

“嘉耀幼儿园体检项目!”

她是江槿禾的大学同学也是室友,两人都是江城医科大出来的,毕业后刚好赶上安和医院扩招,两人又成了同事,而且还都在心内科工作。

谢婉晴家境还可以,爸妈开个医药公司,规模不大,但经营状态也一直不错。

因为是家里唯一的女孩子,长辈们格外宠她,大概是家境不同,她并不像江槿禾那样努力,反而有种当一天和尚,敲一天钟的感觉。

她计划等岁数差不多了,找个自己喜欢的,结婚生子,就挺好。

毕竟是想想,最终谢婉晴还是耐不住妈妈唠叨,果断收拾了行李跑来和江槿禾合租,还美其名曰是为了减轻她的生活压力,帮她分担点房租。

工作三年,谢大小姐愣是保持孤家寡人的封号雷打不动。

随着自己年龄越来越大,谢婉晴也开始着急了,但凡有公共活动项目,她都积极参与。

此时,机会来了。

“今年怎么也该安排咱们了吧。”

谢婉晴看完群里的消息,瞌睡全跑了,一双水润的眸子晶亮,若不是脸上还有几缕趴睡的压痕,压根看不出刚睡过觉。

江槿禾明显对此兴致平平,淡淡地答道:“不清楚,听通知吧。”

谢婉晴斗志昂扬的说:“这次如果还没有我,我就主动申请参加。”

江槿禾没理她,这件事儿随缘吧,去不去也不是自己说了算。

谢婉晴:“那可是江城顶有名气的幼儿园,能去那上学的孩子,家里都是有点背景的,听说那的老师,每次被淘气的孩子逼到要发飙的时候,拿出家长登记名册看看,立马就冷静了,搞笑死了。”

江槿禾见她跃跃欲试的样子,十分无语,当这是什么好活呢。

“照你这么说,这可是块烫手的山芋,我可不期待。”

谢婉晴双手叠放在桌子上,身体前倾,分贝明显小了很多,一副八卦的样子。

“历年的体检项目都是提早过去准备,和孩子上学时间差不多。”

她眉尖微挑,喃喃自语道:“说不准缘分就到了呢。”

江医生实在忍不住,把手里的杂志卷成卷,敲了一下她脑门:“你这是要去幼儿园钓金龟婿?你是多恨嫁啊,送孩子来的可都是家长,难不成你要给人家当后妈?”

谢婉晴:“啧!狭隘了不是,格局要打开啊集美,万一是未婚舅舅或者叔叔之类的呢?一切皆有可能嘛。”

谢婉晴抬起一条胳膊撑着下巴,若有所思的望着江槿禾:“而且,都快两年了,你也该为自己做打算了?”

江槿禾眼神蓦然空了片刻,没接茬,放下手里的杂志,起身倒了杯水。

谢婉晴见此,也没再多说。

还没回到座位上,其他科室的医生就过来敲门,通知她俩去开会。

二人穿好衣服直奔会议室,主任宣读了参与体检项目的人员名单。

得知两人都参与这次的体检,激动之下,谢婉晴偷偷伸手捅了捅旁边的江医生。

江槿禾一个警告的眼神,她没再敢造次。

主任又强调了下现场的注意事项,做了个简单的培训就匆匆结束。

一行人七七八八地从会议室里出来。

门外,谢婉晴笑眯眯地挽上江槿禾的胳膊:“我算不算心想事成?”

江槿禾唇角微弯:“那恭喜你?”

“咱医院这几年不知道怎么了,真是什么人都敢养,什么人都敢用。”

董悦彤不和谐的声音在两人身后响起,矛头直指江槿禾。

她与江槿禾同岁,也是江城医科大毕业的,两人同系不同专业,大课都是在一起上,到专业课就要分开的那种。

当时在学校,江槿禾也算是名人,不仅样貌出众,各科成绩也稳居榜单第一,为人又和善,因此人缘格外好。

董悦彤好像除了贴个富二代的标签以外,其他样样赶不上。

这让从小娇生惯养、嚣张跋扈的董小姐十分不爽。

不就是学习好点么,吃穿用度哪样比得上她,所以,董悦彤但凡能抓到排挤江槿禾的机会,她绝不放过。

江槿禾对此早就免疫了,这两年,类似的话她没少听。

大学里就懒得搭理她,到了工作岗位上也是如此,江槿禾头都懒得回一下,继续往前走。

谢婉晴翻了个白眼,松开挽着她的胳膊,准备迎战,江槿禾扯了她一把,却没拉住。

谢大小姐直接转过身,双手抱夹,嗤笑一声:“董医生说得对,确实是医院管理不当,否则像董医生这种前门进不来的,怎么就单单允许您在安和医院开个后门呢。”

她直戳对方七寸,气得董悦彤瞪着眼睛指着她,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周边的同事捂着嘴偷笑,她没理会气得脸红脖子粗的董悦彤,转身挽上江槿禾的胳膊朝办公室走去。

还没到上班点,门诊办公室外的走廊里冷冷清清的。

谢婉晴是最后一个进的办公室,顺手关上了门,随即撇了撇嘴,气鼓鼓的说:“狗仗人势的东西!”

江槿禾有些好笑的看了她一眼:“这么长时间了,我都不在意了,你怎么每次见她,还恨不能掐死她。”

“能有几个你这样好脾气的?”谢婉晴坐在椅子上,仰头看着天花板,哀怨道,“要不是你爸和你奶奶,凭你的实力,别说参加嘉耀的体检。”

谢婉晴抬手指了指隔壁,没出声,直接对的口型:“就是直接去隔壁接任‘灭绝’都不在话下,轮得到她在这乱吠。”

江槿禾听到这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随即说道:“夸张了啊,医生这行业,实力、经验、职业资质,缺一不可,来咱科室的患者,哪个不是把命放这的?可不是单单说谁行就行的,我还年轻呢,经验差的多,得慢慢来,不过,董主任要是知道你们这么称呼她,估计要炸毛。”

董兰是心内科的主任医师,也是董悦彤的亲姑姑,但两人却是两种完全不同的类型。

她侄女张扬,而她却沉稳内敛。

她是安和医院论文发表第一人,不过八年苦心经营来的“第一”,江槿禾用了两年就打破了,董兰曾一度哀嚎自己被拍晕在沙滩上。

谢婉晴还想说什么,被进门的小护士打断,说住院楼那边有病人找她。

两人看了墙上的时钟,刚好到了上班的时间。

谢婉晴拿起病历匆匆出去了。

江槿禾伸手刚要去拿杂志,突然响起的铃声迫使她的手转了个方向,朝着手机伸过去。

是个陌生的号码,她犹豫片刻,点了绿色接通键。

“您好,哪位?”

手机那边没有任何回应,江槿禾看了眼屏幕,确认是在“通话中...”

她觉得莫名其妙。

“喂?”

“您好?”

又问了两句,那边才有了回应。

“是我。”

江槿禾又仔细看了眼来电号码,脑子飞快的思考,她缓了缓,将手机重新放到耳边。

小心翼翼的说: “您好,傅先生。”

语气明显没了刚刚的从容。

如果不是这通突如其来的电话,江槿禾都快忘了自己还有个名义上的老公,毕竟这个男人在领证当天就出国了,一走就是两年。

也不对,应该说是偶尔在财经杂志封面上也能看见。

其实她平日里不看财经类的,可挡不住谢婉晴的八卦体质辐射,每次硬是把带有傅铭赫封面的杂志怼到她眼前。

电话那边的男人沉默片刻,才切入主题。

“下班有空吗?见一面,聊一下离婚的事儿。”

他声音低沉清冷,不带一丝温度。

江槿禾坐在办公桌前,眉头微不可察的蹙了下,傅铭赫回国了?不是还差两个月么?怎么突然回来了。

这让她感到一丝突兀和不解。

她想了想,低声回了句“好”。

“下班后,我让苏也去接你。”

苏也是傅铭赫的助理,当初两人协议结婚的时候,他仓促出国,后续很多手续,都是苏也帮忙办理好,移交给她的。

因此,她对苏也远比对傅铭赫要熟悉一些。

她还没来得及说“好”,对方已经挂了电话。

瞥了眼熄屏的手机,江槿禾心里说不上来什么感觉,就觉得怪怪的。

她一向是个谨慎的人,两年前,她知道对方领证后就出国发展事业,且二人不会有任何交集,这才同意考虑这场契约婚姻。

平日里,她只要例行公事维持好一个妻子的身份而已。

更何况当时自己的情况也十分棘手,确实需要一段婚姻来摆脱自己的家庭,所以才有了这份契约的达成。

两年来,这件事虽然对她自己的生活没有什么影响,但江槿禾觉得契约不解除,自己的心总是像罩了层玻璃,有些憋闷。

如今即将尘埃落定,她终于可以松口气了。

于是整个人就这么松散下来,瘫坐在椅子上,唇角勾起灿烂的弧度。

正常情况下,安和医院门诊都是上午忙碌,下午好一点。

江槿禾下午只接诊了两个病人,其他时间几乎都在阅读论文。谢婉晴这一去,到快下班才回来。

她想起午后的那通电话,跟刚进门的谢婉晴打了声招呼。

“我今晚出去见个朋友,下班你自己回吧。”

她扯证这点事儿,谢婉晴是知道的,可离婚这事儿,当前也只是有个眉目,就没和她多解释。

“行吧!”谢大小姐垮着张脸,苦兮兮的说,“我的胃都被你养娇了,今日你说弃我就弃我!”

她摸了摸自己的胃,说:“既然你不仁,今日就别怪我不义,咱小区门口新开了家螺蛳粉,我正好去尝尝!对了,我顺便去趟超市,有要带的吗?”

“你买两个皮蛋吧,明早咱煮粥,其他不用,冰箱里还有。”

谢婉晴抬起手翘起大拇指,说:“真是贤妻良母的典范。”

太阳落下帷幕,天边的白云四散开来,成了斑斓的晚霞,映得窗边的绿植都变成了一片深绿。

江槿禾看了看时间,这个点,其他医生应该都已经下班了。

她直接走进更衣室,脱了白大褂,换上自己的外套,江槿禾拿起桌上的包,似乎想起什么,回到办公室,又拿了一支签字笔塞进包里。

手机在安静的房间乍然响起,江槿禾掏出来一看,果然是苏特助。

她拎起包,一边接电话一边朝外走。

到了停车场,找到苏也描述的那辆车时,她直接倒抽了口凉气。

一辆黑色的库里南,傅铭赫好像格外偏爱SUV,特别是黑色的,两年前见面那天,好像也是辆SUV,蛰伏在马路边,像一只巨兽。

她谨慎地看了看四周,确认没熟人,才匆匆上了车。

离开市中心已是半个小时后,西边的晚霞仅剩下几缕残影,夜色渐浓。

外面的路,越来越陌生,江槿禾拿出手机,偷偷打开地图定位,查看自己现处的位置。

车子正朝着江东区的方向行驶,也不知道傅铭赫约的是什么地方。

她低头看着手机上的小箭头缓缓移动,距离市区已经越来越远,又抬起头看了眼后视镜中的苏也。

江槿禾终究是没忍住,问道:“苏特助,我们是要去哪?”

“傅总今天在江东区分公司开会。”

苏也冷淡地回复一句,既点明了要去的地方,又解释了为什么去那,大概言简意赅就是形容他的。

江槿禾小声哦了一声。

十五分钟后,天已经完全黑了,苏也刚好驶进了一片漆黑的路径。

她握紧了手机,微微侧过头,仔细的看着窗外,可什么也看不清,只能勉强听到秋风拍打在落叶上的扑簌声。

过了一会儿,漆黑逐渐消失,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璀璨的灯光,随着光源看去,“铭捷科技”几个大字坐落在主楼楼顶,在夜空中,格外醒目。

汽车缓缓停在厂区左侧的停车场。

江槿禾随着苏也一起下了车,她环顾了下四周,生产楼还是灯火通明的,工人应该还没下班。

绕过喷泉,主楼前的广场两侧,繁茂的银杏树全黄了,像一把把金色的小扇子挂在树梢,秋风吹过,扫下数片落叶,在灯光的映衬下,煞是好看。

想到今晚来这的目的,江槿禾心里开始紧张起来。

顶层傅铭赫办公室内,苏也打声招呼转身就走了,留下她一个人站在门内,不知所措。

此时,傅铭赫正垂眸签署着手中的一份文件,桌子上摆满了各类文件夹,还有一份扒了两口就冷掉的盒饭。

站在江槿禾的角度,可以看到他棱角分明的面颊上,透着股冷峻,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签字笔,在纸上潇洒的签上自己的名字。

上次见他还是两年前,那场谈判的压迫感再次朝着江槿禾席卷而来,她抿了抿唇,死死的攥紧了手里的包。

愣神间,傅铭赫已经把文件放到左侧的整理架上了,他简单收拾了下桌子,勉强腾出来点地儿,这才抬头,看了眼门口的江槿禾。

突然意识到她还站在那,傅铭赫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

“江小姐,请坐。”

傅铭赫起身,抬手示意江槿禾坐到办公桌前的椅子上,转身倒了杯热水,放到她面前。

江槿禾摩挲着桌上的杯子,试图缓解自己心里的紧张:“谢谢。”

傅铭赫坐回自己的位置,率先开口说:“这么晚还让你跑一趟,实在抱歉。”

“没关系。”

傅铭赫的确是很忙,没寒暄两句,直接切入正题:“按照我们两年前的约定,其实不必劳烦江小姐亲自跑这一趟,只是我这边实在是有点难事儿,想要请江小姐帮下忙。

见他欲言又止,江槿禾心里咯噔一下,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结束。

“是有什么其他问题吗?”

傅铭赫这次没犹豫,直接脱口而出:“我想再续约半年。”

“什,什么?”

江槿禾怀疑自己听错了,瞪着对面的男人,声音高了几分贝。

“实不相瞒,爷爷前几天体检,结果不是很理想。”

傅铭赫眉头紧锁,继续道:“未来半年,是治疗的关键。”

寥寥无几的几句话,却让江槿禾内心掀起巨大的狂澜。

自结识傅爷爷以来,这位老人给予她的关怀和温暖,比她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家庭给予的还要多太多。

前两个月她生日,老爷子特意把她叫回锦园,亲手给她做了碗长寿面。还顺带狠狠的吐槽了自己的亲孙子,怪他丢下媳妇儿一走两年。

这份婚姻虽然是假的,但老爷子的真诚的关怀,让江槿禾觉得温暖又心酸。

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人给她做一碗长寿面。

江槿禾喃喃自语:“爷爷身体怎么了?他怎么从没跟我说过。”

傅铭赫侧头望着窗外的夜景,语气带着几分无奈:“他那么喜欢你,不告诉你,也是怕你担心。”

江槿禾蹙着眉,满脑子都是那个温暖的老人。

对于假结婚这件事,她觉得,最对不起的人就是老爷子,如果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她都不想去欺骗一个年过七旬的老人。

傅铭赫神色凝重的看着她:“所以,续约的事,我希望你可以考虑。”

江槿禾抬眸,刚要开口问什么,手机铃声乍然响起。

她看了一眼,是锦园的电话,她不知道此时该不该接这通电话,目光从手机上移开,看了眼傅铭赫。

傅铭赫点了下头,示意她可以接听。

“是...爷爷。”

她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此时的电话该不该接,接了,又要说些什么。

“你随意。”

江槿禾犹豫片刻,咬了咬下唇,点了接通。

“喂,爷爷。”

“丫头,明天来老宅吃饭吗?爷爷想你了。”

老人和蔼可亲的口气从话筒里传来,让她说不出拒绝的话。

当初两人协议结婚也算是各取所需。

傅铭赫的爷爷年纪大了,自从爷爷心脏有了问题后,常常以“不知道哪天就走了,你还没成家”之类的话语来给他施压。

起初,老爷子身体还算凑合,人老了,或多或少有点小问题,平日里调理下也很快就好了。

那天老爷子一如既往的在湖边垂钓,他儿子傅臣泽一个电话过来,告诉老爷子,傅铭扬,也是傅铭赫同父异母的私生子哥哥,在出警执行任务过程中,因公殉职了。

老爷子虽说对儿子的感情问题不屑一顾,但孩子无辜,这个孙子自小不在身边,可毕竟也是自己的亲孙子。

听到这个噩耗,刚起身的老爷子觉得胸口一阵钝痛,捂着胸口又蹲了下去。

这一幕恰巧被路过的江槿禾发现,急忙拨打了120。

江槿禾还细心的帮忙收拾了渔具,上救护车前,老爷子加了她的微信,发了定位,拜托她要把渔具送回家。

大概是江槿禾的脾气极好,又很有耐心,这个善良美丽的女孩就这么成了老爷子眼里孙媳妇儿的首选。

时不时的总要跟江槿禾聊聊天,关心下她的生活,同时还不忘在傅铭赫跟前要提上几嘴,撮合之意明显。

但傅铭赫可不是为了谁而妥协的人,直到苏也把他多年来一直在寻找的一个女孩的资料放到桌上,他才开始动摇,改变了决定。

见面的那天,是傅铭赫意料之内的顺利,江槿禾并不期待婚姻,反而因为某些事儿,急于脱离现在的家庭,二人各取所需,一拍即合,两年之约就此签订。

只是江槿禾到底是低估了傅铭赫的工作效率,谈完后他即刻叫人拟定合约,直接签字。

这还没完,合约签完,刚好上午十点,他竟带着江槿禾直接去民政去扯了证,生怕她反悔似的。

这场婚姻里,两个主角的态度都略显平淡,而最高兴的就是爷爷。

但后来最不高兴的也是爷爷,每次她去老宅,都能听到老人碎碎念,满满的都是对自己孙子的怨怼。

此刻,江槿禾攥着电话,内心十分纠结,这边还在考虑续约的事儿,万一不答应,她以后也不好再去锦园,一切似乎没有给她多少考虑的时间。

“爷爷,我...”

江槿禾再次把眼光投向傅铭赫,对面的男人站起身,示意江槿禾把手机给他。

傅铭赫接过电话,开了免提,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柔和:“爷爷,是我。”

江槿禾心里一阵唏嘘,她对傅铭赫的第一印象就是冷静、沉着、有主见,反观此时,竟然给她一种乖宝宝的感觉。

“呀...对不起,是不是打扰你们了。”

老爷子嘴上说着道歉的话,可语气别提多开心了,明显一副“这小子,终于开窍了”的口气。

“爷爷,禾禾陪我加班呢。”

傅铭赫入戏很快,一声禾禾,哄乐了电话里的老爷子,也惊呆了桌前的江槿禾。

“哦,这样啊,想问问丫头,明天能不能回来吃个饭。”老爷子又重申了一次。

傅铭赫瞄了眼她,走到窗前,把正对办公桌的那扇窗帘放下,隔绝了窗外的夜色。

“没问题,我明天带禾禾一起过去。”

老爷子高兴坏了,又聊了几句别的,才挂断电话。

傅铭赫转身,把手机放在她面前。

江槿禾已经石化了,呆呆地盯着他,问了句:“这就答应了?”

“如果你不想去,我可以和爷爷说。”

傅铭赫以退为进的回答,让她哑口无言。

她斟酌了片刻,要是换做自己,恐怕也说不出拒绝的话来,既然结果一样,就没必要再纠结过程了。

江槿禾轻轻叹了口气:“算了,还是去吧。”

“想好了?”傅铭赫再次确认。

她郑重其事地点点头,“嗯”了一声。

想起她说的体检,她又问了一句:“方便问下,爷爷的体检结果是?”

“胃癌。”

傅铭赫无力地回答,眼中透着浓浓的愁绪。

“爷爷谁都没跟说,刘婶发现他胃口不好,建议去做个检查,这才查出来。”

江槿禾:“上次体检的时候没有发现吗?”

据她所知,傅老爷子每年都要做一次体检。

傅铭赫摇摇头,说:“今年原本应该是十一月份检查的,去年的体检,没有任何问题,可想而知,爷爷的病情,发展的很快。”

“后续治疗呢?”

“已经请了国内最好的医疗团队过来,手术是必须的了,可以多争取一些时间,至于需要不需要安排进一步化疗,还有待商议,你也清楚,爷爷两年前的心脏问题,是个大问题,可能承受不了第二次手术,以及后续化疗带来的副作用,所以未来半年,我只想让他开开心心的。”

江槿禾一颗心像是被人攥住了一样。

她沉思片刻,心里做了个决定。

“我同意。”

傅铭赫怔了一下,以为听错了:“什么?”

“我说,我同意续约。”

大概是没料到她会如此痛快地做决定,傅铭赫就这样怔怔地看着她。

江槿禾:“我确定想好了,如果你不放心,现在就可以签协议。”

见她态度坚定,傅铭赫没再犹豫,拿起桌面上的办公电话,拨了个号给法务那边,提了几点要求,顺便催促了下,做好直接送到他办公室。

不过几分钟的时间,续约的协议就放到江槿禾面前。

她不得不感慨铭捷科技做到如今的成就,不仅是傅总一个人高效,大概整个团队都如此高效。

她看着眼面前厚厚的协议,潦草的翻开两页又合上了。

“约束条件和之前那份一样吗?”

“一样,只改了时间,第一份合同还有两个月到期,那份到期后,这份自动生效,再过半年,如期解约。”

江槿禾拿起笔,翻到最后一页就要签字。

傅铭赫一把摁住文件,说:“抱歉,要多麻烦你半年,要不要再考虑下,毕竟我这次回来就不走了,爷爷那边,可能经常需要你配合我...演戏。”

“嗯,可以。”

江槿禾毫不犹豫的给了肯定答案,其实她刚刚下决定的时候,已经想到这层了。

傅爷爷待她极好,她毫不犹豫的答应傅铭赫的请求,只不过是觉得傅爷爷值得她这么做。

江槿禾就是这样一个人,决定了一件事,就不会拖泥带水,犹豫不决。

傅铭赫松开摁着文件的手,说:“作为补偿,我会额外过户给你一套嘉耀幼儿园附近的学区房和一千万现金,你工作稳定,等事情都了结,你的生活会回归到正轨,这些对于你来说,应该都是比较实用的。”

江槿禾惊了一瞬,当下就回绝了他,傅铭赫在上一份合约中,补偿条款已经足够多了。

她不是贪婪的人,虽说是各取所需,可毕竟结婚是假,欺骗老人这件事是真,如果再多拿了这笔财产,她良心上实在过意不去。

“爷爷平日对我很好,我做这些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儿。”

江槿禾攥紧了手里的笔,翻到最后几页,把附加财产划掉,然后毫不犹豫的在后面一页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傅铭赫接过她递过来的协议,在同样的位置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江槿禾不要这笔财产着实是出乎他的意料。

他一直觉得,她对爷爷好,是出于他给予她的帮助和赠与的财产,换句话说,不过是拿钱办事,但细细想来,老爷子每次提及她的时候,语气中满是对她的欣赏和喜爱。

看来,平日里,她是真心待爷爷的。

可即便她拒绝这么一笔丰厚的报酬,但他也还是会把这些给到她。

江槿禾见事情都已经定下,她看了看时间,已经八点多了。

“傅先生,您还有其他事儿吗?”

傅铭赫将合同收好,说:“没了。”

“那我就先回去了。”

她拿过身侧的包,站起身,准备回去。

傅铭赫也站起来,捞起椅背上的西装外套:“我送你回去,这边没完全开发,不好打车。”

江槿禾想到刚刚跟苏也过来的时候,这边确实人烟稀少,特别是那条黑漆漆的小路,于是没在拒绝。

出了一楼大厅,气温明显又下降了不少,她裹了裹身上的外套,到了停车场,刚要拉开后座的车门。

“坐前面。”傅铭赫突然冒出来一句,就钻进了车里。

她顿了顿,往前走了两步,拉开车门,闪身坐进去。

车已经启动了,她犹豫了下,拉过安全带给自己扣上,总觉得坐在这不得劲儿。

傅铭赫看了看她:“怎么了?不习惯坐副驾驶?”

“啊,不太习惯。”

江槿禾挑了个稍微舒服点的姿势坐好:“异性的副驾驶可不敢随便坐。”

江医生此刻一点合法夫妻的意识都没有,就这么直接把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

傅铭赫觉得有些好笑,说:“名义上,你是我老婆。”

言外之意,你坐这儿,理所当然。

江槿禾一噎,可他说的好像也没毛病。

出了厂区正门没多久,再次驶进那条漆黑的路径,江槿禾对这段路有种莫名的恐惧。

她冷白的手指紧紧蜷缩在一起,傅铭赫余光扫了她一眼,将她的小动作纳入眼底。

“送你去悦和澜湾?”

傅铭赫低沉好听的声音传入耳中,平衡了她的几分恐惧。

江槿禾略微放松了一点,说:“去对面的东城小区吧。”

“你没住悦和澜湾?”

悦和澜湾是傅铭赫在第一份协议中过户给她的房子,在整个江城都是排得上名的好楼盘,周边配套很齐全。

主要优势是距离安和医院很近,走路大概十五分钟就能到,对于江槿禾来说,的的确方便很多。

合约中的很多补偿事项都是贴合她自身考虑的,在这点上,傅铭赫心很细,考虑问题也很实际。

江槿禾想了想,找了个理由:“一个人住害怕,所以还是和同事一起好一点。”

实际上,江槿禾倒不是胆小,因为悦和澜湾里面住的都是些非富即贵的人,平日里也看不见几个人,在那住总有种遗世独立的孤寂感。

她只偶尔过去打扫下卫生,日常还是住在对面的东城小区。

对于从小期待家庭关爱的她来说,东城小区的烟火气浓,在那总能找到家的感觉。

快到小区门口的时候,江槿禾偶然发现了谢婉晴说的那家“螺蛳粉”,确实是前两天新开的,门口还放着几个开业大吉的花篮。

“傅先生,麻烦在这停车就好,我走几步就到了。”

江槿禾想着,折腾了一晚,也没来得及吃口饭,这会儿肚子饿的厉害,回去实在懒得做了。

傅铭赫扫了眼中时间,只把速度降下来却没有停车:“太晚了,送你到楼下吧。”

江槿禾急忙拦下他:“那麻烦您先靠边停下,我想买点东西。”

傅铭赫没吱声,默默地打了方向盘,缓缓地停在路边,江槿禾解开安全带跳下车,朝着螺蛳粉店里奔去。

片刻后,江槿禾拎着餐盒走过来,敲了敲车窗,却没有上车。

傅铭赫将车窗降下来。

“抱歉,傅先生。”

江槿禾提拉起手里的餐盒,说:“味道有点大,您回去吧,我自己走两步就行。”

傅铭赫透过玻璃,看见前面路边有不少烧烤、米线、火锅之类的小店,外面的餐桌前坐着三三两两顶着一头或黄色、或白色头发的少年,穿着也不是很正经的样子,正聚群喝酒吃饭。

“上来吧,晚上不安全。”

江槿禾看他坚持,打开车门坐进去,螺蛳粉的独特气味瞬间充斥了整个车厢。

江槿禾余光瞥见傅铭赫紧锁的眉头,微微勾了勾唇角,努力憋住笑。

傅铭赫将车拐进小区,顺带瞥了眼她手中的餐盒,上面漂了红红的一层辣油。

“晚上吃这么重口,不怕长痘?”

江槿禾有些不好意思,随口答了句:“没事,我皮肤还行。”

“嗯,是挺白。”

傅铭赫直言不讳,可江槿禾要说的压根不是这个意思,她感觉耳尖有些烧得慌,但也没多做解释。

见她没吭声,傅铭赫侧目看了她一眼,见她神色羞赧,才意识到自己刚说的话确实不太对劲。

他低声咳了下,话锋一转,十分抱歉的开口:“是我考虑不周,请江小姐帮忙,还让你饿肚子,等忙完这两天,我请你吃饭。”

江槿禾刚进他办公室,看到他桌上一大堆文件,就知道他肯定特别忙,她也没在意这些虚礼,她自己忙起来的时候,也是什么都顾不上。

“傅先生客气了。”她抬手指了指,“前面路口左拐就到了。”

汽车缓缓停在了她指示的楼道口,江槿禾解开安全带,简单道谢后,拎着螺蛳粉,直接走进了单元楼。

傅铭赫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楼道口,才推开车门,站在楼下仰头望着这片老旧的小区。

他记得,苏也曾经的调查报告上说,江槿禾应该是住在十楼,他一层一层数过去,十楼还黑着灯。

等待期间,他摸出手机给苏也打了个电话。

“厂区西边的那片空地原计划什么时候动工?”

不知道苏特助回答了什么。

傅铭赫吩咐了句:“找人先把路灯装上。”

电话挂断没两分钟,十楼的阳台映出一片温暖的灯光,他这才重新启动了车,缓缓滑出小区。

第二天一早,谢婉晴是被一股浓郁的皮蛋瘦肉粥香醒的。

“好香啊,禾禾,我要是个男人,指定娶你。”

她声音透着刚睡醒的沙哑,踉踉跄跄地走到江槿禾旁边,掩唇打了个哈欠。

砂锅里的粥咕嘟咕嘟的冒着泡,浓香四溢。

江槿禾转身推她出了厨房:“赶快洗漱,马上吃饭。”

谢婉晴比了个OK的手势,人就扎进了卫生间。

两人吃了早餐,谢婉晴洗碗,江槿禾收拾东西,这是她俩一惯的默契。

整理完毕后,时间刚刚好,俩人去医院打了卡,跟着医院的大巴去了嘉耀幼儿园。

“孩子都不上学吗?怎么都不见个人影?”

谢婉晴朝幼儿园门口张望了几眼,仰躺在座椅上:“我偶遇帅哥儿的梦想再次破灭了。”

身后的座位上突然嗤笑一声,嘲笑之意明显。

“你当园长是摆设,这么大一辆大巴,跟孩子抢道儿?碰了你负责?”

谢婉晴就随口一说,这倒好,来个较真儿的。

转过头,正打算怼回去,资深颜狗特质的她立马噤了声。

江槿禾见她突然哑巴,也好奇的回过头。

后座上的男人长相的确过于出众,眼睑狭长,鼻梁高挺,唇角似笑非笑的邪魅弧度给他周身镀上一层痞气。

这长相只能说,特别符合谢婉晴。

男人目光打量了一眼江槿禾。

她微微颔首,打了声招呼,回过头拽了下谢医生。

她回身坐好,低声在江槿禾耳边嘀咕了句:“以前怎么没见过,新来的?”

这期间,大巴车已经停好,没容她俩说话,跟着车上的其他医生陆陆续续的下了车。

两人把所有的设备检查了一遍,确定没问题后,坐在座位上等待体检开始。

江槿禾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距离体检开始还有十五分钟,她小声跟谢婉晴打了个招呼,朝着卫生间走去。

几分钟后,她刚出卫生间门口,迎面就撞上来个小肉团子。

“呀!”小孩儿惊慌出声,下意识地揪紧了她的衣角,避免自己摔倒。

江槿禾反应迅速,俯身扶住了炮弹似的小家伙。

“小心点。”

见小家伙没有要走的意思,她蹲下身,与他平视,只一眼,就让她内心一颤,这个孩子长得...怎么这么像傅铭赫。

小家伙眨了眨眼,扬起笑脸,甜甜地说:“阿姨好,阿姨,你好漂亮啊。”

她有些囧,摸了摸他的头,“你要去哪呀?”

“卫生间。”

他抬起胖乎乎的小手指了指身后的门口。

江槿禾也回头望过去,看到门口粉色的性别标记时,她又笑了,朝着门口的标识指了下。

“这是女孩子的卫生间,你是男孩子,应该去另一个。”

小家伙一双黑亮的眼睛滴溜溜的转了转,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身后的标志,似乎在判断她说话的真实性。

“另一个在隔壁,那边。”

江槿禾指了指隔壁的男士卫生间,说:“那边同样的位置,有个穿蓝色裤子的小人,你可以过去看看标识,再选择进哪个。”

他将信将疑,噔噔噔的跑过去,抬头看了眼门口的标识牌,小脸扬起一抹笑容,回头朝江槿禾摆了摆小肉手,隔着几棵树喊了句“谢谢漂亮阿姨”,转身就跑了进去。

看着小家伙的身影消失,江槿禾愣了几秒,这世界上真有长的如此像的两个人吗?

她低头看了眼时间,还剩五分钟,一路小跑,赶回了工位,窗外,老师们已经开始组织各班级的队列了。

坐下没多久,孩子们就开始陆续进场,两个人开始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手上的工作,她们主要负责心肺功能检查,一个检查,一个记录,配合的十分默契。

两个小时过后,老师在外面喊了一句,“小班一班的小朋友做好准备。”

江槿禾写完一条记录,伸了伸胳膊,简单放松了下,看来中班的已经结束了。

“小班完事,咱们是不是就可以撤了?”

江槿禾听她这么问,抬眼朝着窗外小班的队列看过去,说,“差不多吧。”

目光驻足,她突然瞥见人群中一个熟悉的身影,是早上在卫生间门口遇到的酷似傅铭赫的小家伙。

但他看起来脸色不太对,小手总在自己身上乱抓,江槿禾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谢婉晴随着江槿禾的目光看过去,也愣了一瞬。

她脚蹬了下地,滑到江槿禾身边,小声说:“他长得怎么这么像...你老公的儿子。”

小班的孩子开始进场,江槿禾拍了下她的手,提醒她开始工作,余光却留意着刚刚看到的小家伙。

江槿禾她们是第二个项目组,很快,小家伙就到了她身边。

“漂亮阿姨。”

她俯下身,仔细观察了下面前的小孩儿。

“小朋友,你是不是哪不舒服?”

“身上痒。”

他蔫蔫地回了句,手控制不住的挠挠这,挠挠那。

江槿禾见状,撸开孩子的袖子,小小的胳膊上零零散散的布满红斑,像是过敏反应。

谢婉晴见状不对,也过来查看。

“先给他查查心肺功能。”

她撩开孩子的上衣,让她惊讶的是,前胸上也布满了红斑。

谢婉晴也吓着了:“是过敏了吧。”

第一项目组检查的医生董悦彤也注意到这边的异常,她没犹豫,直接走了过来。

蒯了眼江槿禾,压着声音在她耳边说了一句:“你可别多管闲事,这的孩子哪个不是金尊玉贵,万一又什么失误,给医院造成损失,你承担的起么?”

显然,她也看出小孩儿不对劲了,江槿禾对她这种事不关己的态度感到不齿。

回怼道:“我拎得清。”

江槿禾看也没看她一眼,继续给小家伙检查。

“告诉阿姨,还有哪不舒服?”

董悦彤瞪了她半天,见没人理她,悻悻地回到了自己的工位。

小孩儿指了指自己的嗓子,又使劲喘了几口气,艰难的挤出几个字:“不好喘气儿。”

江槿禾吓了一跳。

如果真是过敏,怕会引起患者过敏性水肿,从而上气道狭窄,发生呼吸困难,严重的会引起窒息。

江槿禾手上的动作明显快了几分,迅速检查完心肺功能,匆忙给孩子穿好衣服。

“你早上吃的什么呀?”

“三明治,牛奶。”

小孩儿耷拉着脑袋想了想:“刚刚还吃了块糖,坚果的,很好吃。”

江槿禾突然想起她弟弟江屿川,小时候因为吃花生过敏,差点窒息。

她内心一颤,抱起孩子就往外跑,“叫救护车!!快!”

老师也吓懵了,和同事简单交代了两句,忙跟着江槿禾后面跑,还不忘掏出手机打120。

“上来!坐我车!”

江槿禾循声望去,驾驶座上的,正是早上怼谢婉晴的那个帅哥。

没时间犹豫,救人要紧,她抱着孩子上了后坐,老师也跟着上了车。

男人回头看清江槿禾怀里的孩子,眸色即刻沉了下去。

“怎么回事?”

凛冽的声音让江槿禾又多了份紧张,她平复了下呼吸,说:“怀疑是过敏。”

怀里的小孩睁开眼,看着驾驶位上的男人,哑着嗓子出声:“纪叔叔。”

江槿禾一愣,这是认识?

男人哄了孩子两句,转头就压下了油门,急忙往医院开去。

急诊室外,老师满脸焦急,孩子的家长一直联系不上。

男人转过身面对江槿禾,伸出手:“你好,我叫纪珩,是安和医院骨科的医生。”

江槿禾回握了他的手,同样简单的介绍了下自己。

原来是楼上骨科的啊。

纪珩走到老师身后,轻轻拍了下她的肩。

“老师,别着急了,我刚联系过他助理了估计一会儿就会回电话。”

老师感激的说道:“那太好了,实在麻烦您了,您和傅昱航是?”

“哦,我和傅昱航爸爸是好朋友。”

江槿禾在一旁听着他俩说话,原来小家伙叫傅昱航,竟然跟傅铭赫同一个姓,而且长得也像,这俩不会真有什么关系吧。

很快,她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他要是真有儿子,还犯得着找她合作,在老爷子跟前演上这么一出么。

“江医生。”

“哎!”江槿禾回过神来,老师正站在她面前。

“今天麻烦你了,实在的太感谢你了,我们做老师的都没及时发现,实在是我们的失误。”

不知道幼儿园的老师是不是都是这般好脾气,出了天大的事儿,说话也是柔柔的,让人如沐春风般。

江槿禾连忙摆手:“没关系,没关系,都是应该的。”

她又在急诊室门口坐了一会儿,傅昱航老师也在,纪珩也在,自己在这呆着好像也没什么必要了。

江槿禾站起来,说:“要是没什么事儿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不行!”

“不行!”

俩人同时开口拒绝,弄的江槿禾一愣。

老师先解释了下自己的顾虑:“江医生,麻烦您再等一下吧,孩子当时的情况我不是太清楚,一会儿还得麻烦您帮忙给家长解释下。”

“好。”

急诊室外的空气被冻结般安静,走廊里只有他们三个人,但介于彼此之间都不算熟,大家也就都各自保持沉默。

片刻后,突然响起的铃声划破这抹沉静。

是小家伙的家长,老师接电话的时候,就在江槿禾身边,她不可避免听了电话两边的对话内容。

只不过,电话那边的男低音总有种熟悉的感觉,可她却想不起来是谁。

纪珩突然起身,胳膊一伸,示意老师把电话给他。

“是我,纪珩,航航可能过敏了,在急救。”

“好,你过来吧,我在这。”

江槿禾和老师互看了一眼,俩人都没吱声。

-

过了几分钟,急救室的门嘎吱被打开,傅昱航被转移到病房里,门外的几个大人也跟着一块去了病房。

半个小时后,走廊骤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病房门被打开的那一刹那,江槿禾正好抬眸对上傅铭赫那双异常冰冷的眼睛。

他薄唇紧闭,唇角略向下压,身姿挺拔的站门口,压迫感十足。

看到江槿禾的一瞬,傅铭赫眼中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诧异,两人又都默契的错开目光,像不曾相识的陌生人。

傅铭赫径直走到床尾,看着床上吊水的小家伙,眼皮一跳。

“怎么回事?怎么还过敏了?”

纪珩看了眼江槿禾,说:“江医生,麻烦你给解释下吧。”

对于傅铭赫和傅昱航的关系,江槿禾只震惊了一瞬,毕竟人家的私事儿,跟她也没什么关系。

傅昱航打着点滴还没醒,江槿禾只能压着声音,把事情简单叙述了一下。

傅铭赫越听眉毛皱的越紧,扭头问了老师一句:“谁给的坚果糖?”

老师也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心里羞愧万分,前几天傅昱航的家长才特意交代了孩子的特殊情况,今天就出了这样的事,她只能不住地道歉。

“实在是抱歉,傅先生,幼儿园确实没有给孩子们发坚果,出了这样的事儿,是我工作疏忽,从早上到现在,我只出去拿体检表耽搁了点时间,傅昱航小朋友应该是那时候吃的糖,但着也是我推测,具体还要等孩子醒了,再问问才知道。”

屋里说话的声音也不算小,床上的小家伙动了动,慢慢睁开了看,他扫了眼床尾的男人,裂开嘴,脆生生的叫了句“爸爸”。

江槿禾彻底僵住,还真是他儿子。

她还没来得及多想,傅昱航眼珠一转,对着江槿禾说:“阿姨,谢谢你送我来医院。”

纪珩不服气了,瞪着小家伙叭叭:“嘿,小崽子,你没良心啊,明明是我送你来的。”

傅昱航小脸紧绷:“我爸爸说过,做人要诚实,明明是阿姨送我来的!”

纪珩扭头假装生气,不理他。

傅昱航咯咯笑了几声,语气软软地讨好道:“谢谢纪叔叔开车送我们到医院。”

纪珩哼了一声,起身朝傅昱航走过去,捏了捏他胖嘟嘟的小脸:“算你有良心!”

傅铭赫见他没什么事儿了,也放下心来,问道:“航航,谁给你的糖?”

傅昱航眨巴着黑溜溜的眼睛,思考了一下,说:“杨朔啊,他妈妈给他做了好多糖果,里面加了好多坚果,很好吃,我们每人都有。”

小孩儿就是这样,自己玩伴多了,疯起来,哪还记得自己需不需要忌口,况且傅昱航还是小班的孩子。

傅铭赫严肃地看着他,说:“不是告诉过你,不要吃坚果,要不是江阿姨及时发现,这次多危险。”

小家伙死死的抿着嘴唇,看看傅铭赫,又看看江槿禾。

“噢。”

他委屈巴巴的样子,实在让人不忍说重话。

傅铭赫揉揉他脑袋,转身和老师说了两句话,就叫苏也送她回了幼儿园。

这事儿人家孩子也不是故意的,老师确实也不能实实在在的每天就盯着自家一个孩子,主要还是得管好自己的孩子。

等他送完老师,江槿禾也站起身,说:“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

“今天谢谢你。”

“没关系。”

江槿禾走到傅昱航面前,半蹲下和他平视:“航航以后不要乱吃东西啦,我先走了。”

“江阿姨,你还会来看我吗?”

小家伙听闻她要走,一副恋恋不舍的模样,好像俩人多熟似的。

江槿禾刮了下他的小鼻子:“你乖乖的,有空我再来看你。”

和他互相道了再见,又跟傅铭赫与纪珩打了个招呼,江槿禾转身就出了病房。

傅铭赫今天也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没想到在这遇见江槿禾,更没想到今天救了傅昱航的也是她。

纪珩见他盯着已经关了的病房门愣半天神。

总觉得有点不对劲,追傅铭赫的美女可不少,他不至于看上这么个普通人吧,不过江槿禾确实是很漂亮,素颜都很漂亮的那种。

纪珩直接开门见山:“你们俩认识吗?”

“你怎么还不走?”傅铭赫没回他,直接撵人。

纪珩更困惑了,他跟傅铭赫多年好友,这典型有情况啊。

“老傅,我可提醒你,她在医院的人品可不太好,两年前...”

“赶紧滚。”傅铭赫不耐烦,催他回去。

纪珩撇撇嘴:“行行行,我走。”

-

折腾一上午,江槿禾回到办公室,紧绷的神经才突然放松下来,拿出手机,拨通了谢婉晴的电话。

幼儿园那边的体检应该已经结束了。

“喂,禾禾,你那边怎么样?”谢婉晴接了电话,担心她遇上麻烦,赶紧问了句。

江槿禾看了眼正午刺眼的阳光,眯了眯眼,起身拉下遮光帘:“已经没事了,你那边呢,结束了吗?”

“刚完事,我收拾完东西就上车,估计十二点左右能到单位。”

“好,那一会儿食堂见。”

江槿禾挂断电话,抽出书架上的杂志,翻了几页,又给合上放了回去。

倒不是在意突然多出个孩子,虽说结婚是假,可扯来的证是真,现在无论什么情况,也改变不了事实了,不如既来之则安之。

既然是合作,她尽到自己的角色责任就好,只不过以后可能会多很多事,俩人兜兜转转撒了这么一个谎,恐怕未来得用无数个谎言去圆,这样总有一天得露馅。

她后悔了,昨晚的合约签的太仓促了。

《灯下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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